第七章·教主(2 / 3)

衡姑母过世的消息,便是在这道走廊上。”

我点点头。二十五年前,程芳在这宣告一桩噩耗,随后官兵闯入家宅,我就与我的月娘分离整整十三年。如今我与我的月娘又一次在这走廊上,却终于能云淡风轻了。

残月在原地沉吟了许久,忽而推着我的车椅向后庭缓步走去。从前厅到后庭,还是照旧要过一条窄窄的甬道,便是当年积雪的甬道。残月将我极慢地推过那里,一边道“我父亲当时,还抱着我从这里飞跃过去。他当年如何英勇的人,我最早的功夫都是他亲自教我的。他不但英勇,还耐着寂寞一人抚养我到七岁,抚养无知幼儿多少麻烦,我父亲全是一人承受,叫我读书认字,强身健体。……若没有他要我从小自强,我如今不知在哪里做什么。”

我无法应她,因为早就偷偷垂下头泪流满面了。月娘啊,你可知你的父亲并没有你说的那样好,你的父亲,软弱迂腐,又这样多愁善感,你能出落成这样的英雄女子,与我又有几分干系呢?

残月似乎也沉入深思,一言不发,只是继续极缓地推着我往前。再往前,乃是之前葬着程芳,却被人掘了改种蔷薇的地方。

我不知残月是有意还是恰好便停在了这里,替我擦拭脸颊——我本也有迎风流泪的病症,她这般心不细的人,我盼她看不出我是真的哭泣。她一面替我擦,我一面哑声问她“月娘,若是你父亲果真还活着呢?你可有想过……”

残月淡淡道“我不是没有想过。毕竟我从未见过父亲的陵墓。”

月娘,你可有想过你的芳叔才是不幸死去的人,而你的生父却苟活下来呢?我问不出口。

你可有想过你的芳叔曾经就葬在这里,如今血肉腐化的地方已经是蔷薇繁盛?

残月垂目低声道“但月娘也不再是孩童,家父若是真的不幸罹难,我也不会哭着要他回来,最多替他报仇雪恨。他若有魂灵能看见我,必也不想见我伤心流泪。”

我情难自禁,凄声哭起来。残月立即弯下身问我为何,我泣不成声。残月便停在那,等我止了哭泣,替我再次擦去眼泪。我沉默片刻,张张嘴唇,道,等我死了,就葬在这里吧。

残月现在也看得懂我的口型了。我手指指的正是此前程芳的墓穴。她点点头,却又笑道“芳叔不多看几年蔷薇花了吗?蔷薇长势这么好,来年,后年,大后年它可要大放光彩呢。”那话我原本未加注意,没想到她竟然意有所指,只是点头应道,今年该是蔷薇花的大年啊。

她伸手替我折下一簇蔷薇,放在我怀中,笑道,是啊。我抬头看她,从未见过她露出过如此轻松的笑容。

几日后用早膳时,残月用完饭,忽然问身旁仆妇要了一把梳子。她令深薇转过身来,将她发髻打散,当着我与陆谦的面开始替她梳起头来。深薇虽然莫名其妙,但也意外地温顺。这少女头发既多又沉,梳起发髻来华美无比。残月替她梳了一枚单刀高髻,衬着她娟秀额头和纤长脖颈,显得极其高雅。她将深薇原本的饰物一一簪上,最后从自己发髻上拔下一根银质步摇,插在她高髻上。

我这才认出,这竟是残月七岁离家时随身佩戴的饰物,那是落衡送给她的。

她为深薇梳完头,依然正身坐着,微笑看了看眼前的粥菜,转头又向仆妇求添了一碗米粥。

她虽然未说什么,桌上的人显然是知道她的意思,深薇更是一时顾不得接着吃饭,当即跪地对残月行了大礼。残月叫她起来,说你是教主,还需给谁行礼呢。

本在教众眼中大约会是轰轰烈烈的教权交接,残月不过在啜粥间隙就完成了。这一根银步摇并不是这两位女子交接罢了这么简单,步摇为信,就是立下规矩,今日教主之位传给女子,来日也只能传给女子,代代都只能是女子。

今年可真是蔷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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