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药(1 / 2)

一、山药

“片坡都是钱,就看你舍不舍得花那工夫。”这是阿婆常向我们说起的一句话,而她本人对此的实践也从未停止。

“我在屋里待不住。”

“我一闲着就会冒出个病来,忙着我倒是觉得舒坦。”

“我就是个劳碌命。”

每次天下雨,阿婆总会在我身前身后说点类似上面的那些话,而我在头天晚上,总会这样回答她:

“婆,明天有小雨!”

“怎么又有雨?嘿!又想骗我。”

“我骗您干什么,您来看:明天小雨;后天中雨;外天阵雨!”

然后呢,她总会说:“等明天早上再看看吧。”

有时我倒真想天下雨,想让她在家休息个个把天。

她进山找山药,都是早早地出;晚晚地归。我早上硬塞进她口袋里的一瓶奶,多是被她带回来;到吃晚饭时,她人还没来得及坐下,手就从衣兜里掏出那瓶奶,然后往饭桌上一放。

“您怎么没喝?”

“哪还顾得上哦。”

“你快把它喝了。”

……

阿婆的胆子并不大,然而她每次进山寻药,却非得走很远很远,入一个又一个的暗林子。她晚上回家就会对我讲:某某林子黑得要命;脚边突然溜走的蛇——青竹飙或是菜花蛇,也有可能是“野鸡耗”。时而也有人来邀她进山寻草药,但多半还是她独往。

“近处都被人采光了。”

“早点回来。”我说。

二、田边的桐子树

过了东山垭,走大土路,被狗声催着别了一幢小楼。阿婆背着我走着,两边相迎又向我们作别的,是深绿色的庄稼;庄稼顺而依着片柏树林子,林中有两座坟,坟仰视着一弯清水堰塘,堰塘载着一串儿鸭声;偶尔还冒出一群土匪狗子。

柏林前。

“婆,路上有好多小青蛙!”

“嗯!都是从下边的小河里跳出来的……”

“松儿,你在这等我一下。把东西看好!”

“婆婆,您走那条路干嘛?”

“我去把那棵桐子树上的果子摘了……”

“我也要去!”

“慢些,跟在我后面。”

“嗯!”

那棵桐子树长得并不好看:它不算大,但也不小;主杆一个歪脖儿斜着刺天,撑开的叶子也不算太密,但却最为惹眼。或许,是因为营养不良吧——您看那上面东一个西一个挂着的果儿——毕竟根儿咬在石缝里。整个儿看着,似一阵风过,便会躺到下边的地里去了。

“我上树摘了扔下来,你把它捡了放到布袋子里。”

“嗯!”

……

“你跑下去干嘛!”

“婆婆,您摇吗,我在这里捡。”

“你先站开点!我摇完了再捡。”

“嗯。”

……

或许是风的恶作剧吧——本以为摇干净的树,却又变出一颗果子瞄着我的头顶砸来……

“哎呦!”

婆扔掉怀里的桐子果,直接依着树杆跳了下来。

“手拿开,我看看!”

“叫你站远点!站远点!”

“疼?”

“……”

其实那果子敲响了我的头——当时我只听咚的一声。好在我的头早已经是公认的全家第一硬,也就冒了一个小包而矣。(后头我才知晓: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。)

二、金银花

以前专门用来摘那不高又不远的梨的钓搭子,现在偶尔也用它勾那实在不忍放过的金银花。

入了三月天,阿婆便念叨起金银花。今再想它,我脑中浮现的,也唯有那一团翠绿之上的一抹黄了。

金银花初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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